初秋的一天,我和妻子回了一趟老家。在整理旧物时,我偶然翻出了小时候用过的书本。那些包着旧挂历或牛皮纸书皮的课本,虽然已经有些破旧、泛黄,但却依然散发着熟悉的气息。我轻轻地抚摸着书皮上的字迹,那些工整的名字和科目,仿佛带着我穿越了时光的隧道,回到了儿时母亲为我包书皮的那些温馨场景……
20世纪70年代初期,我在故乡上小学时,乡村文化生活极其匮乏,很少有小人书和其他书籍可读。漫长的两个月暑假里,每天帮家里干割草、喂鸡、喂鸭等农活,盼望新学期开学成了我的期待。
新学期开学,我最开心的一件事,莫过于老师发新书了。捧着散发着墨香的课本,嗅着淡淡书香,看着优美的图画和印刷得整整齐齐的文字,都不忍心翻看,生怕把课本弄脏了。于是,小心翼翼地将新书放进书包。
等待的时间仿佛很漫长。当听到校园里放学铃声响起,我像兔子一样一路飞奔回家。到家后,我首先把堂屋里的桌子擦得一尘不染,谨慎地从书包里拿出新书,生怕弄坏了。我一边闻着课本散发的油墨清香,一边等待母亲收工回来给我包书皮。
傍晚时分,在生产队里劳动的母亲回来了,她不顾一天的辛苦和疲劳,把双手洗干净,便开始为我包书皮。
母亲把新书放在牛皮纸的中央,仔细地比量着尺寸,然后用铅笔在纸上轻轻画出书的轮廓。她的动作娴熟而精准,每一笔都恰到好处。画好轮廓后,母亲拿起剪刀,沿着线条小心翼翼地裁剪。剪刀在纸上沙沙作响,仿佛是一首轻柔的乐章。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剪刀的刀尖,生怕一不小心剪坏了纸张。裁剪好纸张后,就到了包书皮的关键步骤。母亲将书放在裁好的纸中间,把纸的两边轻轻折起来,贴合在书的封面上。她用手指一点点地按压,让纸张与书本紧密贴合,不留一丝缝隙。
然后,母亲又仔细地将书脊处的纸折成一个小边,塞进书脊与书页之间的缝隙里,这样书皮就更加牢固了。最后,母亲还会用圆珠笔在书皮上写上我的名字和科目,那工整的字迹,隐隐透着母亲对我的期望和关爱。
我静静地站在母亲身旁,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。在母亲的眼里,为我包书皮是一件幸福的事情,她愿意用自己的双手,为我打造一个充满温情的学习环境。包好书皮后,我会迫不及待地拿起书本,翻开来看。崭新的书皮包裹着书本,就像母亲的爱包裹着我。我轻轻地抚摸着书皮,感受着那细腻的纹理,仿佛能感受到母亲的温度。
课堂上,当我拿出这些包着精美书皮的课本时,同学们都会投来羡慕的目光。那一刻,我的心里充满了自豪和幸福……
老师常常教导我们,要爱惜课本,书的封面就像人的脸面,不要弄得脏兮兮的,这也是对书本、对文化的一种敬重。
其实,包书皮最多、最有名的当属著名作家、荷花淀派代表人物孙犁。他不仅包书皮,而且还在书皮上写随笔,留下大量的书衣随笔,成为宝贵的文学遗产和文学研究史料。
孙犁一生嗜书、惜书,他从小就养成了给书包书皮的习惯,以防止书籍被污染、破损。
又是一年开学季。当我抚摸书房里塑封完好的新书时,不由想起儿时母亲为我包书皮的一幕幕情景……
那些包书皮的旧时光,温暖了我的流年。
(作者单位:郑州铁路集团公司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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