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就想去延庆拍摄荷花,与友人通话后得知夏都公园因施工维护暂不对外开放,所以无法拍摄荷花,心情一下就低落了。友人打趣道:“这就失望了?其实延庆的野荷塘才是绝美,不妨一试。”
晨雾尚未散去时我便随友人赶到荷塘,举着相机测光、对焦,总感觉镜头里漫进了青灰色的雾。荷叶在雾里浮着,像被揉碎的云,远处的山影呈现出淡墨色的晕。按下快门的瞬间,仿佛镜头也浸了水汽……这里的荷,仿佛是生长在山水褶皱里的。
我拍摄荷花已有好几年了,若说延庆的荷是沾着野趣的山水长卷,那么北海的荷便是嵌在朱红廊柱间的工笔画。蹲在琼华岛边取景,总要把白塔框进画面。荷叶在碧琉璃似的水面铺开,花影里总晃动着画舫的窗棂。那些荷花像被亭台楼阁滋养得端庄秀丽,连花瓣舒展的弧度都带着皇家园林的贵气。镜头稍稍抬高,便能拍下“塔影入荷丛”的规整画面,却难寻延庆荷塘里那种雾漫山坳的朦胧意境。
去莲花池公园拍荷时,岸边的垂柳总会飘入镜头。柳条垂到水面与荷叶纠缠,远处的西客站在河面上投下淡淡的影子,快门里便有了烟火气。蹲在公园门口的石阶上调整焦距,能拍到盆栽荷花与公交车重叠的画面,就像把季节的诗行写进了市井的注脚里。而延庆的荷塘从不用刻意躲闪这些,镜头随意一扫,远处的山、近处的泥岸,就连守塘老人的草帽都成了自然的点缀,拍出来的荷总带着“天地一沙鸥”般的开阔之感。
植物园的荷最为娇贵。温室玻璃外的荷塘被精心圈养着,连荷叶的间距都像经过丈量。镜头里的荷花虽带着晨露,却少了几分野趣。每片荷叶仿佛都绿得均匀,反倒不如延庆荷塘里的荷叶来得生动。尽管有的荷叶被虫咬出小孔,但偏偏在破洞处托着颗滚圆的露珠,拍出来倒有“残缺里的圆满”的意味。
圆明园的荷总带着历史的凉意。站在残桥边取景,断壁的轮廓总不自觉地闯进镜头。延庆的荷,镜头里只有山风、雾霭和守塘老人的杯茶竹椅,就连光影都带着草木自在生长的暖意。
在暮色里收起相机时,我忽然懂了这些荷的不同之处。北海的荷是庭院里的诗,莲花池的荷是市井里的画,植物园的荷是温室里的标本,圆明园的荷是史册里的余韵。而延庆的荷,是山水写给光阴的信,镜头不过是恰好接住了那些漫过荷叶的雾、掠过水面的风,还有藕在泥里扎根的沉默声响。
原来,拍荷不只是拍花朵,而是拍花朵生长的模样。延庆的荷塘让镜头学会了等待,等雾散,等风来,等花瓣在天光里慢慢舒展,就像等一段自然生长的时光,在取景框里慢慢显影。
(作者单位:公交集团保修分公司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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