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去世的时候,我才30岁,从此便把岳父当成了父亲,有事没事都要去他家感受他的“父爱”。他也疼爱我,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给我留一份,哪怕只有两天没去他家,就会打电话问我忙什么事情顾不得看他。
和岳父接触三十几年了,我们成了无话不说的“朋友”,他成了“老小孩儿”,我也成了知天命的“中小孩儿”了。平时我喜欢和他开玩笑,这让八十多岁的“老小孩儿”很开心,特别是在十几年前他得了脑血栓后,本来不苟言笑的他,自从得病以后,对我们所说的话都觉得新鲜好奇,听完后嘿嘿地笑个没完。我们都以为他傻了,可给他出几道智力题,他对答如流。为了我岳父的健康,我们决定给他均衡饮食。在这方面,我没少给他“下套”,让他钻。
和妻子结婚后,就知道岳父有一个最大的特点,就是只吃少许猪肉,其它各种肉类都不吃。美其名曰:素食主义者。
岳父退休前,是一个国企单位的管理员,因此,我们经常和他开玩笑,说他当管理员的时候把大鱼大肉吃腻了。
他不吃鱼,连炸完鱼的油炒菜都不吃。有一次,我买来几斤小白条鱼,炸完后,准备用那油炒菜。妻子说,你不许用炸鱼的油炒菜,我爸不吃。我说,我就不信了,以前那是老黄历了,现在都啥年代了,兴许你的老爸改“邪”归正了呢!于是,便用炸鱼的油炒了两道菜。为了防止他真的不吃,我在菜里加了少许醋。把菜端到饭桌后,我们都盯着他夹那两道菜,见他夹了,并且吃得津津有味,都哈哈大笑起来。我对岳父说:“您不是不吃炸鱼的油炒菜吗,怎么吃得那么香?”岳父说:“是真的吗,我怎么没吃出来呢!”
还有一次,我们两家到饭店吃饭,大家都建议到肥牛城吃涮肉,为照顾岳父,准备给老头儿涮猪肉里脊。见岳父去洗手间,我和其他家人说,今天你们全听我的,我再次给老头儿“下套”,让他钻。于是,我点了三盘牛肉,三盘羊肉。当服务员把牛肉端上来的时候,我对岳父说,里脊肉上来了,专门给您点的。岳父吃了以后还是没有什么反应,还有些狼吞虎咽的劲头。我说,您吃的里脊味道怎么样?岳父说,挺香!挺香!从此以后,我们到饭店吃涮肉,把牛肉说成里脊肉,把羊肉也说成里脊肉,把鱼肉丸说成猪肉丸。他吃在嘴里,美在心上,还以为真的吃的是猪肉呢!
有天晚下班后,岳母打电话来,说她家蒸了牛肉馅包子,快来吃。到她家时,正赶上揭锅捡包子。嘴急的岳父,拿着碗筷来到蒸锅旁,夹起一个包子大口吃了起来。岳母急忙说,你吃的是牛肉馅包子,那有犄角记号的才是猪肉馅包子。岳父已经吃了多半个,囫囵不清地说,那牛肉馅包子咋和猪肉馅包子一个味呢?以后你就别另给我做了。岳母嗔怪着说:“你呀,让我多半辈子都在为你的吃喝愁思苦想,多亏大姑爷‘下套’让你钻,不然的话,我得伺候你一辈子吃喝!”
岳父说:“其实你们给我吃的那牛肉、羊肉、鱼肉我都吃出来了,这么多年不吃了,真吃起来,还有些胆儿颤呢,可吃到嘴里还挺香的。现在呀,我开始解放思想,大开荤戒,来者不拒。老婆子,对不起啊,谢谢你对我这么多年的照顾啊!”
岳母听了,泪流满面。
(作者单位:北京自来水集团平谷分公司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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